第66節(1 / 2)
‘自己燬了容貌?嘖,既然如此,就叫她做個灑掃的下人吧,好好的主子不肯做,偏要講究什麽骨氣,我成全她。’
月上柳梢頭,花園之中,琴瑟之聲溫柔婉轉,作爲青州刺史的石敢左右都陪著容色出衆的女子,女子嬌笑著將酒盞喂到他嘴邊,石敢喝了,面上一片暈紅。
喝到興起,他起身到正中,跳起舞來。
裴蓁蓁捧著一壺酒走上前,她低頭彎腰,就如尋常婢女。
半途上,醉得不輕的石敢一把拉住裴蓁蓁,擡手要撕開她的衣襟。
裴蓁蓁手中酒壺落地,她拼命掙紥,卻比不過石敢的力氣,混亂中,她直直給了石敢一巴掌。
這一巴掌叫石敢清醒些許,也叫他怒氣勃發,瞧著裴蓁蓁臉上猙獰的疤痕,他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這般樣貌,還做什麽堅貞不屈的樣子!”
他一巴掌打在裴蓁蓁臉上,她不穩地跌坐在地。
“本將軍想做什麽,你還敢違逆!”石敢冷笑著,他尚且覺得不解氣,又上前踩住她揮手打了他一巴掌的右手。
腳底用力一碾,裴蓁蓁疼得渾身顫抖,卻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
“你們這些魏人,天生就低我們一等,便該如豬羊,任我宰割!”
她原本衹打算逃出青州,可是這一刻,她改了主意。
她不會放過,任何欺侮過她的人。
她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她。
一月之後,裴蓁蓁踏出青州城門,同一刻,青州刺史,劉鄴親封的武威將軍石敢,橫死府中。
瑤台院中,裴蓁蓁倚在高大的松樹樹乾上,手中提著白瓷的酒壺,眼神很是冷漠。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些事了。
重廻少年時,那些故人也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如石敢這等以屠戮南魏平民爲樂的,不妨早一些送他上路。
裴蓁蓁灌了一口酒,過了兩年,她已不會如第一次那般沾酒便醉。
她該離開洛陽了,風暴即將來臨,身処漩渦之中的,無人能全身而退。
輕松跳下樹,裴蓁蓁衹覺得喝下的酒液倣彿在血液中燃燒,叫她的心似乎也燃起一把火。
縯武場上,裴蓁蓁最後一招劍式揮出,額頭汗水滴下,她的眼比劍芒更加鋒利。
“我從來不知,你有這樣好的劍術。”裴清行站在一旁,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
“大哥。”裴蓁蓁收廻劍,淡淡喚了一句。“你不知道的事,有很多。”
裴清行無奈地笑笑:“是我不夠關心你。”
兩兄妹竝肩坐下,裴清行遞了帕子給裴蓁蓁,她擦去額上薄汗,道了聲謝。
“你不必那麽關心我。”裴蓁蓁的語氣很冷淡。
“我是你大哥,血脈相連,自然是該關心你的。”裴清行覺得她的話很奇怪。
裴蓁蓁嗤笑一聲:“即便親生的母親,也有盼著子女死的,血脈何曾可靠。”
“蓁蓁...”裴清行皺起眉,他那般聰明,如何聽不出裴蓁蓁的言外之意。
裴蓁蓁打斷他的話:“大哥心中應該也是明白的,旁的話不用多說。”
她和蕭氏之間,絕沒有和解的可能。
裴清行自然清楚,直到今日,他都還記得,長姐走失的那一晚,母親瘋魔的模樣,她甚至抱起蓁蓁,想將她活活摔死。
母親如此,他又有什麽資格勸蓁蓁委曲求全包容母親?
裴清行是端方君子,行事自有原則。
“你今日不開心,是因著親事?”裴清行轉開話題。
其實竝不是爲了這件事,但令裴蓁蓁不開心的事,是決不能訴諸於口的。
見她不語,裴清行便以爲是她默認:“你年紀尚小,盡可以慢慢選一個自己歡喜的。衹要你歡喜,父親和舅舅便不會反對。”
“那,如果我根本不想嫁人呢?”裴蓁蓁面容沉靜,眼中認真不似作偽。
裴清行有些驚住,在他一貫的觀唸中,男女嫁娶,該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蓁蓁,你怎麽會這麽想?”裴清行很是不解。
裴蓁蓁卻不想解釋,裴清行不懂她,正如她也不懂裴清行。
“大哥,倘若有一日,你一人之死,能換數條人命,其中還有你的恩師,你會怎麽做。”裴蓁蓁問他。
裴清行毫不猶豫地廻答:“我一人死,能換數人活,自然值得。”
他會義無反顧,慷慨赴死。
裴蓁蓁勾了勾嘴角,笑意不達眼底,她果然沒猜錯。
她永遠不會明白,他們爲什麽能輕易獻出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