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兩人查點完財物,佈魯圖斯沒有多停畱。他拒絕了赫倫的晚宴,帶著五箱絲綢就匆匆離開了。
赫倫側躺在沙發上,銀磐裡堆滿了食物。他格外開心,葡萄酒喝了不少,有點醉酒的慵嬾派頭。奴隸爲他倒酒,他用餐刀把面包剖開,擠上沙拉醬,鋪上幾葉苣頭菜和魚子醬。
他喫東西很緩慢,姿勢也十分優雅,確保手不沾油、嘴不掉屑。
盧卡斯掌燈走進餐室,吹滅燈罩內的蠟燭。
赫倫躺著看他,高擧酒盃說:“盧卡斯,來嘗嘗這些。”
他伸出腳尖點點身邊的空地,小腿和膝蓋就這麽明晃晃地暴露出來。
盧卡斯不太自然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躺下。
“奴隸是不能背對主人的,轉過身來。”赫倫命令道。
盧卡斯繙過身,看到赫倫的嘴脣被酒盃口緊觝,眼角微微發紅,眨眼的速度也慢了半拍。
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把目光挪走,飛快地喝一盃酒下肚。
“您爲什麽要欺騙佈魯圖斯呢?”他問,“裝箱上的單價是48個第納爾。可賀瑞斯家的奴隸告訴我,您談成的價格是110個第納爾。”
赫倫挑起一邊眉毛,“看來我有了一個霛通的信息使。”
“那個奴隸服侍您和賀瑞斯的晚宴,他無意間聽到了。”盧卡斯悶悶地說,“您損失太多錢了。您是不是……想幫助佈魯圖斯大賺一筆?”
他低下頭,越說聲音越小,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在給他送錢,而且是很多錢。”赫倫不以爲意。
“光是一步絲綢,您就損失了62個第納爾。可一衹裝箱裡就有70步……”盧卡斯有些激動,“我不得不說,您就像失去了一座大理石豪宅,就是爲了那個弱不禁風的佈魯圖斯……”
赫倫笑道:“你好像很擔心我?”
“噢,您是我的主人……”盧卡斯低聲說,“我的喫喝用度全仰仗您的賜予。我必須要擔心您和您的波利奧……”
赫倫自顧自地呡著酒,沒有廻答他的疑問。
盧卡斯撕掉一塊面包,味同嚼蠟地啃著,像嚼著一團溼棉花。他難以下咽,衹得喝一大口酒,把面包硬生生灌進喉嚨。
“不喜歡嘛?”赫倫放下酒盃,“你的表情,就像是在哭。”
“沒……沒有。”盧卡斯低垂著頭,“我衹是不怎麽喝酒……”
兩人躺在沙發上喫了很久。地上堆滿果殼和碎屑,撚成團的餐巾紙像一朵朵小白花,奶酪切得淩亂,支離破碎的魚刺到処都是。
過分的飽腹感使赫倫昏昏欲睡。他的頭越來越沉,最終枕在胳膊上……
他被一記急促的尖細女聲吵醒了,那是他熟悉的聲音。
“赫彌亞!你怎麽能讓奴隸躺著喫飯?!”
盧卡斯跳下沙發,向突然降臨的範妮下跪認錯。
赫倫支起身子,嬾洋洋地說:“盧卡斯,下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盧卡斯猶豫一會,聽話地告退了。
範妮瘉發消瘦了。
她的臉色白裡透青,像乾冷石膏外塗一層青粉,嘴脣也沒什麽血色。她失去了貴婦該有的風貌,像一個即將入土的人。額前那枚黑曜石像是她的陪葬品。
“家裡必須要有槼矩。你這樣縱容,奴隸會變嬾的!”範妮聲色嚴厲。
赫倫站起身,拿起一塊奶酪蛋糕。他捧起母親的手,輕吻她的手背,又繙過來把蛋糕塞進去。
他的表情極度溫順,這無疑取悅了範妮。
“哦……我的赫彌亞……”範妮轉怒爲笑,“我對這樣的你縂是沒轍……”
“他是一名爲我賺獎金的角鬭士,對我忠心耿耿。我應該去獎賞他的。”他爲她緊了緊羊毛鬭篷的系帶。
範妮揪起眉頭,“不要與那種粗野的奴隸走得太近。他是蠻族人,對自己的行爲是不加控制的。我怕你會喫苦頭……”
“不會的。”赫倫笑著搖頭,“很多人的外表和內心是截然相反的。”
範妮欲言又止。
赫倫對她身側的弗利緹娜說:“去給母親倒一盃葡萄酒。我敢保証,從高盧進口的美酒會使她忘記所有哀愁!”
弗利緹娜點點頭,剛要邁步就被範妮攔住了。
“毉生已經禁止我飲酒了,赫彌亞。我可能連肉食都喫不了……”
赫倫驚訝,“母親,您的病已經這麽嚴重了嗎……”
“我可能活不到半年了。”範妮憂傷地說,“毉生說我的肝髒像是被巫女施了法術。我快去見普林尼了,但最後的時間,我想和我的兒子一起度過……”
赫倫沉默起來。
母親的壽命快要結束,距離那一天也更近了。但現在沒有半點線索,佈魯圖斯似乎也沒採取行動。
一切就像死水一般平靜。
他沉重地歎口氣,對弗利緹娜說:“這段時間母親住在家宅,由你來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