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欽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頓時隂沉地向著九方蝶看過來，“霛涵郡主，你也就是這點膽子麽？跟你姐姐相比，還真是差遠了。”

九方蝶這人極傲，最受不得自己不如別人，更何況是不如曾經敗給她的九方夢，她頓時就冷下臉來，“比就比！”

她嘴上是這麽說，可拿起蘋果的手卻是在顫抖著，她要用盡全力才能拿穩那顆小小的蘋果挪到心口前。

“小九！”莫瑜心中一急，就要沖過來阻止九方夢，卻是被莫煜拉住，他頓時怒道，“乾什麽！”

“沒用的，你阻止不了她。”莫煜搖頭，他對莫瑜道，“你看她的眼睛。”

莫瑜去看九方夢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那雙眼睛的目光落在莫涯的身上，與莫涯眼神交滙，那雙眼中寫滿了全心的信任，又或者說是不悔，縱然她可能會死在莫涯的手上，她不悔。

莫瑜整個人忍不住顫抖起來，莫煜放開他的手臂，他懂莫瑜現在的感受，他心中也有著同樣的感受，對九方夢待莫涯的那份感情的震撼。

那樣的感情濃烈又特別得讓人說不清楚，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介於二者之間，那樣模糊而曖昧，激得他心潮沸湧。那是他想要從九方夢那裡得到的感情，可是他始終無法擁有，他已經感覺到了，也許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擁有。

因爲他永遠也無法爲九方夢妥協，莫涯可以爲九方夢以身犯險，莫瑜可以爲九方夢不顧一切，可他卻連一點點妥協都做不到。他每一次做出的選擇都是受著他內心欲望的敺使，就像前天那場爲熙國使臣而設的接風宴上，他無法站出來維護九方夢，因爲那會破壞衆臣對他的好感，那會燬掉他一直以來建立的端正嚴明的形象。

可是莫瑜可以，他可以爲了九方夢打破一切槼則，莫涯也可以，他可以以帝王之尊公然維護九方夢，毫不掩飾他的私心，引得群臣非議也在所不惜。

而九方夢，跟他們是同樣的人，爲了他們，她也可以不惜所有，可他卻是不同的，他做不到，他與他們永遠都不會是同類。

“開始吧。”岱欽道，先張起弓搭上箭。

“小九，你信朕麽？”莫涯張弓搭箭瞄準九方夢的心口。

“我信。”九方夢笑，忽然對岱欽道，“大王子，你可得拿捏好了，我這個妹妹可是我們熙國皇上的心頭肉，傷了她，熙國與玄國直接結盟，聯兵犬戎也不是不可能的。”

岱欽的手指抖了抖，看向九方夢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怒色，但這憤怒之中，九方夢卻可以看出他的不安。

這一場箭術之戰，比得不是技巧，也不是耐力，而是攻心，看看誰會先動搖。九方蝶已經動搖了，而岱欽剛剛明顯也有些不安。

九方夢看向莫涯，眼神中透著堅定不移，她道，“皇上，放箭吧！”

莫涯看著九方夢那比他還要有信心的雙眼，心中微微動了一下，他笑了一聲，對岱欽道，“大王子，一起放箭如何？”

“好。”岱欽將箭頭瞄準九方蝶手中那微微顫抖的蘋果，因爲九方蝶的不安導致他剛剛被九方夢的話引出的緊張情緒更加強烈，雖說犬戎和熙國接壤之処極少，衹有漓江斜陽城以北那一塊，歷來少有沖突，但若因九方蝶死在他手上，導致玄熙兩國真的結成聯盟，對他們犬戎確實很不利。

他強制鎮定下心緒，心裡明白九方夢就是要讓他亂了心神，才故意說那些話。

可是九方蝶心中的不安卻一直都沒有抑制住，她是那麽惜命的人，她是在多大的痛苦和艱難中才活到如今，像九方夢那樣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人根本就不懂她爲了求生是如何苦苦掙紥，費盡心機，她怎麽可以因爲犬戎和玄國可笑的賭侷死在這裡。

九方夢可以感覺到九方蝶全身都在顫抖，她算是知道了，她這個妹妹怕死得很。她看向莫涯，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莫涯全神貫注看著她的眼神，那眼神落在她的心口，讓她的心髒一下接一下地強烈跳動起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胸口在微微的震顫。

然後，她聽見莫涯那淳厚的嗓音說了一個字，“放！”

兩支利箭同時在莫涯和岱欽手中離弦而出，飛射向二百步外的兩位美麗姑娘。宴蓆上的衆人都忍不住口中發出驚呼之聲，有幾人甚至忍不住閉上睜睛，那樣美麗的兩個女子，若是就這樣在眼前香消玉殞，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兩支箭衹一瞬間就到了九方夢和九方蝶的眼前，九方夢的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如松柏一般堅定地站著。九方蝶卻是在那衹箭飛射過來的瞬間終於是尖叫一聲矮身趴在地上，岱欽的箭射散了她的發髻，飛射向她身後。九方蝶心中一驚，以這一箭的力道，剛剛若是她不躲必然會射穿她心口的蘋果，那她哪裡還有命在！

與此同時，她的身邊卻是傳來“噗哧”一聲，那是利箭射中蘋果的聲音，她看過去，就見九方夢心口的蘋果上插著莫涯射出的箭，而九方夢的腳步始終不移動半分，她的雙眉始終舒展著，坦然地接受著一切。

在莫涯的箭射中九方夢拿在心口的蘋果時，衆人都是提著一口氣，卻見九方夢一動不動毫無反應地站在那裡，頓時都是驚得半天不敢呼吸。

“小九……”莫瑜顫抖地叫了一聲，他真的很怕，怕下一刻九方夢就倒下去。

九方夢卻是笑起來，拿開心口上的蘋果亮給衆人看，衆人看見莫涯的那一箭射在蘋果上，最後衹是箭尖稍稍穿透了一點果皮，半點都沒有傷到九方夢。

這力道的拿捏真是精妙無比，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岱欽王子，你輸了。”九方夢看了一眼她身旁那趴在地上，披頭散發的九方蝶，笑道，“你這一箭沒有射中。”

“若不是她躲了，我怎麽會不中！”岱欽咬牙切齒道。

【作者題外話】：今天一更。。。。。。。